第十六章  苹果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只是想要一个永远不腐烂的苹果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常常在心中这样大喊，对面前的人怒目而视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第一次读到卡瓦菲斯赞扬人造花时她觉得生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林寓理！我只是、想要一个、永远不腐烂的苹果！为什么你zuo不到！为什么你不能永远ai我！”沈弦音这样的话几乎就在嘴边，她察觉到自己恶狠狠地退缩，在摔门时把这些未说chu去的话重重扔在原地。

        林寓理坐在书桌前愣住，他不知dao为什么沈弦音突然这样愤怒，他确信她一定是愤怒，她关门时总很轻，如果不小心把门带重，她一定会回来说抱歉。

        沈弦音坐在沙发上，愤怒在shenti中跃动，空气中充斥着电liu声，耳边交杂着林寓理的声音，她听不清。

        林寓理听到声音chu来，就看到她呆呆地坐着，面前是一滩血迹和玻璃碎片。

        沈弦音抬tou，似乎是对家里有人gan到震惊和恐慌，回缩手臂，却引得更多玻璃碎片掉在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世界变得安静，她自己也变得安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送我去医院。”她呆呆地说，diandiantou，像是后知后觉面前的人是谁。

        医院就在附近，沈弦音拖着被简单chu1理过的手臂，坐在椅zi上，医院走廊总是人来人往，林寓理去缴费了，她不能回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林寓理，我就是这样。有时候会很亢奋，忍不住摔东西，用手砸墙，或者就像今天，砸玻璃。”她不看他，只是低着tou，脸上就像再也不会有任何神qing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就是这样。有时候一句话都不讲，有时候，可能喋喋不休。有时候我会在心里怨恨你，骂你，用我知dao的脏话，不论我多ai你，不论你对我多好，我都这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还是分开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会吃药的，不能读书，不能画画，不能思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走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沈弦音没有任何表qing，她的声音冷漠，只有低垂的yan睫显louchu一些疲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需要你，我也有很多伤kou，你还是和别人在一起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沈弦音再不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林寓理小心着她的手臂，却轻轻抱住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关系，我可以帮你善后，我可以一直在你shen边，任何时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沈弦音不再发chu什么声音，只是脑袋xie了力气，靠在他xiong前。

        沈弦音知dao自己的绝望之xia是乐观的底se，无论多绝望，平静时总忍不住有好的希望，理想的伴侣，mei好的生活......可是，要怎么样信任另一个人的承诺呢，要怎样能够确保一个人为了另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付chu一切呢，一切时间，一切心力。如果没有了新鲜gan，如果失望，如果死亡......

        对mei好生活的希望像海面的泡沫tiao跃，沈弦音不知dao自己该怎样zuo，即便是在阳光xia，也不知dao该怎样zuo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世界上没有维持原状的事wu，虚假的苹果，人造的，百般呵护也会蒙尘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刻他在她shen边，可是如果遇上了新的喜huan的人、ai的人，如果他终于厌倦了她的xing格，如果他的xing格和观念发生改变，如果她的改变，如果这一切发生，她是不是有勇气面对呢？没有。没有。如果能保持永远的平静，毫无改变，如果一切都是mei好的静止的，该多好。

        沈弦音gan觉到他的手掌抚在她的后背，可是她自己却没有任何力气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