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  天花板

        林寓理大多数时候是自信的，这是他的成长经历塑造的。他冷静、自持、拥有自己的判断，然而那天要见面，他却觉得局促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是认识沈弦音的，他隐约知dao她长什么样zi，她却不知dao他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天，她gaochao结束，他只能看到屏幕上的天花板，耳边是她小小的呼xi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躺在床上，手机离得不很近，声音好像从稍远地方传来，轻轻地说：“我们可以见面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彼时他还坐在阳台的沙发上，窗外的霓虹灯与车liu似乎要盖过她的声音，他没说话，只是起shen走向窗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见您。”她说。他沉默了一会儿。沈弦音也不知dao要再说什么。她其实可以说许多话，关于她的想象和期待，她的心绪，她的仰慕和尊敬。可是她什么都说不chu来。她的私chu1因gaochao余烬在颤抖，她觉得心灵变轻盈了，可是大脑还很沉重。她听着沉默，他在沉默，偶尔有一dian声响，也许他把窗hu打开，城市夜晚的声音穿过他的窗hu来到她耳边。沈弦音看着窗外，她的窗外也是城市的夜晚。这座旅游城市的夜晚，繁华，re闹，新奇。游客们的新奇让这座城市永远保持崭新和活泼。在这样的新奇中，沈弦音却觉得自己在腐烂。她也是游客，她只是比游客们要待更长时间。她几乎是所有城市的游客。她没有自己的城市。沈弦音听着他的沉默。她的手探xia去抚摸自己的私chu1，她的yan泪让耳朵湿run，她怎么样也忍不住哭泣声，她不知dao他在那种繁华声中能不能听到她在哭泣，她没有信心他能怀抱她顽固的孤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沈弦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知多久，她湿run的耳朵隐约听到他在叫她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沈弦音，我们以什么shen份见面呢？”他的声音永远那么冷静，那么理xing，好像她在哭他也那么冷静。沈弦音的呼xi渐渐平静xia来了。她喜huan他的冷静，她喜huan他永远那么冷静。他永远的冷静让她一步步让渡新的信任和权力。沈弦音不相信任何人，但是他却例外了，她在许多个瞬间中相信他。所以她告诉他她的名字，告诉她她的喜好，或者说癖好，告诉他她许多不喜huan的和讨厌的事wu。她告诉他她的名字，这个与她自己同时存在的文化符号。可是她也说，如果在“现实”中认chu来她，或者她的名字，一定不要告诉她。她为了保护自己，min锐地保护自己的幻想。她不要知dao他的名字，他的长相，他的shen份。她几乎什么都不想知dao他。但是现在，她却提chu来要和她见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朋友......我们zuo朋友，可以吗？”沈弦音脑袋一团浆糊，又担心对方觉得她是在拒绝当xia的关系，急忙补充dao，“如果我们觉得没问题，我们可以之后再......考虑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底气不足，她有dian懊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以的，希望你到时不会对我失望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么，由沈弦音小jie来提chu设想，我们一起来安排，好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......”沈弦音被他的语言哄好了，奇怪地。她心中有一些雀跃，有一些安wei，仿佛仅仅通过他的简单言语，她的孤独就被抛掷脑后。她的声音闷闷的，担心他听不到，就又提gao声音回答dao，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听到了。两次都听到了。很乖。还在哭吗？”他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沈弦音觉得很神奇，他的声音变得温nuan了，明明音se其实没有变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哭了。”她侧着shenti，把手机捞到shen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最近很容易伤心。小狗伤心，小狗的主人就会伤心，”他说，“小狗的朋友也会伤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沈弦音听到他的话，嘴角弯弯，小声地自言自语：“小狗的朋友也是小狗。”又忍不住嘴角更弯。